明月问归期

夜来谁向月中归

【陆张】剑气箫心破残局6(上)

6(上)

恍惚中张凯枫感觉有人好像在盯着自己,危险的信号让他浑身一震,醒了过来。

他发现陆南亭早已醒了,正拿着探究的目光瞧着自己。

想起昨晚的事,张凯枫有点恼怒,他跳了起来,气鼓鼓地道:“昨天你故意的吧?”

陆南亭无辜地回答:“放松一下不好么?陆某的待客之道你可还满意?”

张凯枫脸红了一红,却嘴硬道:“唔,还行吧,让你当个门派掌门真是屈才了。”

好在陆南亭没有注意他的神色,只说道:“好了,咱们快出发吧。”

两人直奔天魁侯领地而去,不过半日便到了宫殿门口,接待的魔族守卫将他们迎进去。

陆南亭感叹道:“九幽之主的待遇真好,人人都有一座宫殿。”

张凯枫道:“你不也有紫微阁吗?”

“竹屋阁楼,哪比得上这些宫殿的恢弘呢。”

张凯枫瞪了他一眼:“你回去再大兴土木还不迟。”

两人来到待客厅中,天魁侯已在主位等待。

天魁侯爽朗大笑道:“幽都魔君张凯枫,你果然如期赴约。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!”

张凯枫抱拳见礼,不卑不亢道:“见过天魁侯大人。在下往日军务繁忙,未能亲自前来拜会,非常抱歉。”陆南亭也跟着行了礼,并未说话。

天魁侯道:“无妨,魔君在大荒前线南征北战,比我这个后方的自然是辛苦多了。”

两人落座后,张凯枫举起面前的酒杯朝天魁侯道:“大人坐镇后方,才能让我们前线无后顾之忧。张凯枫在此自罚一杯,还请大人勿怪。”

天魁侯看他一杯酒干脆饮尽,不禁赞赏道:“果然爽快。想当年我和荧惑侯同为九幽之主,月姬孤光现世,幽都王降临,千年间只有我二人互相扶持活了下来。他掌控北溟南,我掌控北溟北,彼此相安无事。你很有他的风范和魄力,不愧是他的后代。”

张凯枫谦虚道:“大人说笑了,在我们北溟哪论亲戚血缘,只有力量才是说话的资本。”

天魁侯道:“不错,北溟以力量为尊,但光靠力量是不够的。像巨门侯那样愚蠢的魔族只知道自相残杀,没有容人的度量,更不懂得合作,自然早晚会被别的魔族杀掉。”

听到他提起巨门侯,张凯枫不由得提高了戒心。陆南亭在桌下拍拍他的手,示意他不用紧张。

天魁侯却仍是和颜悦色:“听闻昨日魔君与巨门侯起了冲突,不知所为何事?”

张凯枫抿了抿唇,回道:“这是一场误会,我有事要去幽都,途径他的领地,他却会错我的来意,非要与我决斗,望大人明鉴。”

天魁侯不以为意:“没什么,自己上门挑衅还技不如人,只能贻笑大方了。”

张凯枫仍是谨慎地决定赔罪:“多谢大人见谅,张凯枫愿再罚一杯,请大人既往不咎。”

天魁侯道:“魔君客气了。现今幽都里已没有幽都王,北溟能与我并称的只有你和七夜二人,都是后起之秀。斗不如和,千年前只有九幽之主的时候,我们九人之间也能和平共处,互不侵犯。本侯也无意开疆扩土,只要守住自己的领地便可。”

张凯枫直言道:“大人,在下本无意九幽之主之位,此番前来北溟确有要事,不日我便会自行离去,到时候北溟南您也可以划归您的领土之下,大人尽可放心。”

天魁侯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,却反问道:“如果有个潜在的威胁告诉你他没有觊觎你的想法,你会信吗?”

张凯枫道:“大人如何才能相信张凯枫呢?”

天魁侯冷静地提议:“只要你杀了你身旁的弈剑掌门陆南亭,我便信你。”

张凯枫心中暗暗吃惊,原来他早已看穿陆南亭的身份,他故作镇定道:“这样做对大人又有什么好处?”

天魁侯道:“你做不做九幽之主我没有兴趣,但你如果投靠大荒王朝,便早晚会成为我的对手。如果你杀了陆南亭,弈剑听雨阁必视你为仇人,你即便想投靠大荒,他们也容不得你。十大门派同气连枝,大荒将无你的立足之地,那时我才能放心。”

陆南亭听二人为自己的命讨价还价,坐在一旁只是苦笑。

“大人好算计,此举确实能打消大人的疑虑……但我若不愿呢?”张凯枫笑道。

天魁侯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劝说模样:“你要回归大荒困难重重,仅凭陆南亭一个人,说服不了众人。你要是杀了陆南亭,留在北溟,我可以再送你一份大礼……你可知道我信中所说故人消息所谓何事?”

张凯枫和陆南亭对视一眼:“还请大人明示吧。”

天魁侯道:“我知道你们来北溟是做要什么,你的亲生父亲卓君武,自多年前踏入北溟便没再回去过。”

“哦?”张凯枫装作漫不经心地回道,“在下从未与他相认,他的消息与我有何相干。”

“算我卖你一个面子……卓君武杀了怀光侯,幽都王自然很快就知晓了。卓君武现在确实在幽都——幽都王用真正的玄珠草困住了他。幽都王消失,他却没有出现,是因为他不知道玄珠草的用法,而我却刚好知道。如果你愿意向我展示你的诚心,我就将此法告知于你。两个门派的前掌门与一个现掌门相比,这交易够划算吧?”

确实是很划算的买卖,陆南亭想,如果忽视筹码是自己的命,连他好像都有点动心。

“抱歉大人,张凯枫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的施舍,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,不劳大人费心了。”张凯枫面上仍是微笑,内心却不为所动。

天魁侯不再劝说,张凯枫的坚持似乎在他意料之中,只遗憾地叹息道:“你为何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?”

张凯枫笑道:“在下本就是来吃罚酒的……都已经自罚两杯了,这第三杯喝下去又有何妨?”

天魁侯不再做表面功夫,冷冷道:“让你杀了陆南亭你不肯,那你就在这里跟他一起陪葬吧!”

说完天魁侯便拍案而起,大厅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。

虚空中一道剑气朝着陆张二人扑去,陆南亭低声道:“小心!”拉着张凯枫从客座上跳了起来,躲过这一击。

“让这些幻影来招待你们吧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。

“是方天道彰!”张凯枫冷冷道,“又在我面前玩这些小把戏。”

“谁让魔君身上这么多弱点呢……哈哈哈哈好好享受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吧!”

天魁侯已经离开,大厅里的烛火也黯淡下来,似乎随时就会熄灭。整座大厅被幻术笼罩,辨不清方位,也辨不出方天道彰的身形。

陆南亭和张凯枫站在空旷的大厅中,长剑在手,凝神注意周围的动静。

昏暗的空间里好似有无数幻影在侧,两人朝虚空中挥出几道剑气,也似泥牛入海,毫无踪迹。那些幻影在他们身旁飘荡,神出鬼没,若隐若现,时不时发出几道凌厉的剑招,陆南亭反手格挡,内心却是一凛,这些幻影用的剑法是弈剑听雨阁的剑术。莫非这些幻影是……

待到其中一个幻影近身攻击,陆南亭举剑欲刺,寒光闪烁间映出了彼此的轮廓,陆南亭的手忽的一顿。电光火石间,幻影已击中了陆南亭的手臂,在他身上划出一道痕迹,鲜血涌了出来。张凯枫见状,长剑一挥,替陆南亭击退幻影。

陆南亭低声道:“凯枫……”

张凯枫沉声道:“是剑影。你已经净化了剑影,这些不过是幻象。”

陆南亭道:“嗯。我知道那是幻象,但我还是……”

他忽然噤声不再继续,方天道彰仍在他们周围,若是被他听见恐怕幻象会变本加厉。

张凯枫没有说话,他们两个仿佛默契一般,不再主动攻击这些幻影,只是不断格挡身边的剑招,边防御边寻找幻境的破绽和出口。

巡视了一圈,大厅中四个方位都一样,他们原先进来的入口也被掩盖,张凯枫用剑向墙壁劈去,墙壁上也没有任何痕迹。

看来破解之法恐怕就在这些剑影幻象之上,张凯枫内心苦笑一声,这么多年在梦之弈剑听雨阁驻守,方天道彰对人心的观察已经细致入微。

陆南亭思索道:“幻术不可能毫无破绽,我们再找找……”

张凯枫停住脚步,冷声道:“不用了。既然你下不了手,那就让我来吧。”

说完他便挥剑快速攻向身边的幻影,幻影受到他的攻击,身形逐渐消散。

陆南亭想拉住他说些什么,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,还是算了。

幻象被张凯枫斩杀后,大厅中逐渐空旷了起来。两人再次到入口旁边,尝试破阵。

张凯枫再次挥剑,斩向墙壁,正在这时,后方忽然又涌现出无数幻影,向他们扑去。

陆南亭眼疾手快,拉着张凯枫躲了过去。

张凯枫道:“该死,这些幻影还会不断重生。”

陆南亭道:“我想这些幻影并不是真正的阵眼所在,方天道彰应该还藏在某个地方。”

张凯枫冷声道:“这些幻影不就是你我的弱点,他知道我们无法对对剑影下死手,他不在某个幻影身上还能在哪儿?”

陆南亭慢慢道:“是啊……被抓住弱点的感觉还真不好受。”

说着陆南亭看了他一眼,张凯枫看着他的眼神,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。

张凯枫忍不住道:“你……”

陆南亭继续道:“可是再大的弱点也必须要克服,再不忍心也必须动手——”

张凯枫忽然笑道:“你说的对。”

说完他便猛地举起长剑,朝陆南亭刺了过去。陆南亭避之不及,被他刺中胸口,鲜血立刻涌出,溅了两人一身。

陆南亭却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,只听一声闷哼,却是从陆南亭背后附着的幻影发出,那幻影渐渐脱离陆南亭的身体,化出形迹,正是方天道彰。

张凯枫冷冷道:“受死吧,方天道彰。”

方天道彰有点难以置信:“怎么可能?你怎会对陆南亭出手!”

张凯枫手中长剑不停,招式凌厉刺向方天道彰,口中回道:“想不明白?那就去黄泉继续想吧!”

方天道彰本就被他刺中要害,现在也敌不过他的剑势,已是强弩之末,他奄奄一息道:“你刚刚那一剑不仅刺中了我,也刺中了陆南亭,他也活不了多久,你杀了陆南亭,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回归大荒……”

张凯枫神色一冷,又刺一剑,止住了他的话语:“这么多年在北溟拼杀,我早就满手血腥堕入修罗。已是无心无情,我怎么还会奢望回到大荒。”

陆南亭捂着胸口,唤了他一声:“凯枫……”

方天道彰已没了气息,张凯枫却似仍沉浸在刚刚的话语中,他转向陆南亭,面色晦暗不明:“他说的对,我回不去大荒了……”

陆南亭看着他有些悲伤的神色,艰难地喘了一口气,不顾流血的伤口,温柔地握住他的手道:“别怕,堕入修罗也不要紧,我拉你回人间。”

张凯枫似是被他的话语安慰,心情平复了下来,对他笑了一笑,回道:“嗯,好。”

方天道彰已死,幻境也自然慢慢消失,露出了他们初来时的入口。

张凯枫问陆南亭:“你怎么样?”

陆南亭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,刚刚我有防备,你不用担心。”

张凯枫却是不信:“别逞强了,你要有防备方天道彰就会察觉,我怎么得手。”

陆南亭叹了口气:“真是瞒不过你,这前路漫漫,还得劳烦你了。”

张凯枫不回话,抓紧了他的手臂,扶着他出了大厅。

陆南亭看着他们面前严阵以待的魔族士兵,转过头去对张凯枫道:“早知道你早晚都要砍我,还不如在酒宴上就给我一剑……也不用现在对着这些士兵叹气了。”

都什么时候了,还有心思调侃,张凯枫瞪了他一眼:“闭嘴。你还是留着点力气走路吧,跟紧我。”

陆南亭勉强笑笑,跟着他突围。所幸这些普通士兵并不是张凯枫的对手,狭小的空间也施展不开,他们一路没有什么阻碍便到了宫殿门口。

天魁侯正在外面等着他们两个,看到他们的样子,微微有些惊讶,不过仍是笑道:“魔君果然好身手,我就知道方天道彰困不住你。”

张凯枫冷冷道:“我劝大人以后还是少听些愚蠢的传言。”

天魁侯不回话,他看着受伤的陆南亭道:“陆南亭受了伤,你带不走他。说实话,我很欣赏你,只要你把他交给我,我就放你走,怎么样?”

张凯枫道:“我张凯枫还不需要通过跟别人交易才能达成目的,想拦我可没那么容易。”

陆南亭倒还有心情回话:“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,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。”

天魁侯面色阴沉,半晌才说道:“好,我看你怎么带着陆南亭逃出去。”

他一挥手,后面重重魔族士兵和守卫便上前来,严防死守,不留缝隙。

陆南亭低声问张凯枫:“现在怎么办?”

张凯枫故作轻松地道:“还能怎么办,当然是拼了——你顾好我背后,看准时机,有突破口了咱们就冲过去。”

陆南亭嗯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

张凯枫握紧手中长剑,默念剑诀,召出飞剑护体,他踏步上前,前排的魔族士兵戒备更甚。天魁侯负手站在一旁,并没有动手的意思,只闲闲地看着他们。张凯枫知道他是等着这些守卫们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,然后在他力不从心的时刻进行致命一击,这本就是北溟最常用的战术,不讲究公平,不在乎道德,甚至赞赏阴谋诡计。他也可以像之前对巨门侯那样先发制人,但天魁侯是屹立在北溟千年的魔侯,他们从未交过手,他没有把握,也不敢轻举妄动。在这天罗地网之中,他们想要离开简直难如登天。

必须速战速决,张凯枫深吸了一口气,将功力贯注在剑身之上,趁着守卫对峙松懈的片刻,朝着阵中防御薄弱之处冲去,魔族士兵见状迅速聚集过来,防止他突围。张凯枫飞剑护身,妖魔无法轻易近身,只见他长剑高举,瞬间三发九玄天元诀轰向守卫后方,强大剑气似引九天之力震荡天地,风云为之变色。妖魔们正蜂拥向张凯枫,回救不及,后方守卫被这剑气冲散,包围圈顿时现出几处缺口。

张凯枫对陆南亭道:“趁现在!”陆南亭当机立断冲了过去,张凯枫飞身一跃,跳到他的后方,阻挡追来的守卫。

就在他们快要冲出包围之时,一旁看戏的天魁侯有了动作。他拔出佩刀,纵身跃至张凯枫身前,阻断他的退路,张凯枫早有所觉,回身相抗,刀剑相击,两人各退数步。张凯枫稳住身形,只觉手臂一阵发麻,天魁侯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。

天魁侯的参战搅乱了他们突围的步伐,一瞬的空档,魔族守卫便把陆南亭围了起来,二人被守卫分开,张凯枫抵挡着天魁侯的攻击,甚至无法分神去关注陆南亭的情况。

不过陆南亭并不坐以待毙,他勉力压住伤势,强提功力,顿时周身清气环绕,连张凯枫都感到手中长剑变得轻盈。

天地之间忽然下起红雪,纷乱飘扬,好似落花漫天飞舞。

待到近了,才发现原来飘洒的千点乱红不是红雪,也不是落花,而是血雨。

漫天肃杀之中,陆南亭剑化七星,引北斗之力砸向周遭妖魔,妖魔承受不了这七剑威力,纷纷倒地。陆南亭吐了一口血,情况岌岌可危。

张凯枫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,焦急喊道:“陆南亭!”

魔族守卫仍如潮水般涌上前来,陆南亭使出绝学十方俱灭,竟是同归于尽的架势。

张凯枫虚晃一招,纵身一跃奔向陆南亭,顾不得背后凌厉的攻势,接住陆南亭摇摇欲坠的身体。天魁侯紧跟而至,刀锋在张凯枫身上割出一道伤口。

陆南亭倒在他怀里,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眩晕,他低声道:“快走!”

张凯枫把他背到身后,转身躲过天魁侯的再次攻击。

身体里的魔族血性被激起,他长剑一挥,快得看不清动作,拼着受伤的风险,一招刺向天魁侯,砍中他的右臂。

天魁侯臂上受伤,手中长刀只在张凯枫身上划出浅浅痕迹便落了地,眼看张凯枫就要离开,他大声命令道:“给我拦住他!”

魔族士兵被陆南亭攻击已死伤大半,剩余的全数涌到张凯枫身前,阻挡他的脚步。

漫天血雨落在张凯枫的身旁,染红了他的白衣,他神色一冷,手中长剑愈显凌厉,剑气纵横如虹落九天,所过之处血花飞溅,他宛如地狱中走出的修罗,妖魔守卫们不敢近前。

张凯枫几个起落便离开了这里,身后天魁侯仍在大喊,要守卫们追击他们。

他背着陆南亭一路狂奔,想要找到个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息,然而前面荒漠一望无际,他身上的伤口也渗出血来,他知道后面追兵仍在,不敢稍停。

背上的陆南亭似乎昏了过去没有声息,张凯枫不敢去查看他的状况,如果不是自己先刺了他一剑,他又拼命拖住那些守卫,他不会伤得如此严重。

张凯枫低声道:“我本不想受你的恩惠,你却总是强加给我……”

陆南亭无法回答他的话,回话的只有耳旁呼啸的风声。

张凯枫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北溟挣扎求生的岁月,前路渺然,后退无门,他只能拼着一口气不断前进,他知道那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,然而为了生存他不能停下,他必须用尽全力。

他一路狂奔,却没能真正将追兵甩下,越过荒漠,前面也没有了路——他又一次来到了悬崖之上。面对似曾相识的场景,张凯枫内心一阵苦笑。

既已无退路,他索性将陆南亭放了下来,简单查看了一下陆南亭的情况,为他输送了一股内力护住心脉,陆南亭悠悠转醒了过来。

陆南亭按住了他的手道:“凯枫……”

张凯枫打断了他:“不要说话。”

陆南亭叹了口气,不再说话,任他为自己疗伤。

身后的追兵已至,包围着他们却不近前,直等天魁侯走了过来。

天魁侯手臂上已简单包扎,他提着刀,对张凯枫道:“张凯枫,你的实力令我吃惊,千年间我很少打得这么畅快淋漓。你这样的人要是死了,我真的觉得很可惜。”

张凯枫冷冷地看着他,并不回话。

天魁侯继续道:“我不明白陆南亭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,你到现在都不肯放弃他。普通凡间门派的弟子,难道比九幽之主的地位更吸引你吗?我知道你狠不下心,所以便来帮你一把吧。”

说着他便向陆南亭攻去,张凯枫抓起长剑挡开他的招式,天魁侯步步紧逼,都朝着陆南亭要害而去,陆南亭身受重伤,躲得十分勉强。

张凯枫怒道:“想不到九幽之主也是趁人之危之辈。”

天魁侯摇头道:“我们北溟什么时候讲究这些道义?”

张凯枫不再说话,凝神对招,刀光剑影往来数回,天魁侯始终未能得手。

陆南亭却难以支撑太久,他运起八荒地煞诀,想再帮助张凯枫,却力不从心。凌厉的刀势向他劈来,张凯枫虽然为他挡开,但浑厚内劲仍是击中了他,他一个重心不稳,向后栽去。

下面便是万丈悬崖,张凯枫回身看到他向后倒去,想也不想就抓住他的手,却被带得也向下落,情急之下,他用长剑插入了峭壁,两人又一次挂在悬崖之上。

陆南亭虽是头脑昏沉,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感叹起来:“命运的考验总是这么似曾相识……”

张凯枫打断他:“闭嘴。”

天魁侯面对这一变故,也停下了攻势,他走到悬崖边,对张凯枫道:“这下面便是万丈悬崖,掉下去无人可以生还。张凯枫,陆南亭本就活不了多久了,你何必自寻死路?你现在放手扔下陆南亭,以你的能力,一定可以自己跳上来。”

张凯枫看着他,冷冷道:“我跳上去又有何用?”

天魁侯道:“我不会杀你,本侯向来是爱才惜才之人,不然本侯何以屹立北溟千年。”

张凯枫没有说话,似是在慎重思考他的提议。

这时候陆南亭却低声开口道:“张凯枫,其实来北溟前我骗了你。我根本没有安排好门派之事,这玉清剑匣还在我身上。现在我把它交给你,上去以后找不找师父,或做些什么别的,随你高兴。你放手吧,我本就欠你一命,这次就算还你,你心里不用挂碍。”

张凯枫低下头去看他一眼,只听陆南亭低低笑道:“不过这种死法对我来说……还真是宿命的轮回。”

张凯枫半晌没有说话,也不接陆南亭递过来的玉清剑匣。忽而他轻声问陆南亭:“你以前说的等着我回弈剑听雨阁,是真心的吗?”

陆南亭脑中昏沉,眼前已看不清张凯枫的神情,却仍是微笑道:“当然。我在剑阁,可保你回来安稳度日。我既不在,你拿着玉清剑匣,他们也不会为难你。”

张凯枫道:“好。既然你答应让我回弈剑听雨阁,那我便是弈剑听雨阁弟子了。保护掌门是弟子的责任,我不会放弃你。”

说完这句话,张凯枫便松开了手,他松开了紧握的长剑,两人一起向崖下坠去。

天魁侯也没料到张凯枫最后做的竟是这样的选择,一瞬惊愕,踏前一步看到二人坠入茫茫云海之中,不由得叹了一口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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